Moonlight Jellyfish

慈郎_尉迟真帅:

狄仁杰看着在他面前一件件褪去衣衫，只余一条长裤的尉迟真金，觉得鼻子有点儿热。
为了下水方便，尉迟真金一头赤色长发在脑后用发带束了高高的马尾，此时正光裸着上身，赤着双脚站在岸边，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狄仁杰，道：“不是要学游泳么，脱衣下水，磨蹭什么。”
“哦好……”狄仁杰说着便除去外袍，却在解下一件衣服的时候猛地停了手，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忙道：“尉迟卿身形这般的好，狄某初学，只在岸边打打水便好，不去深处，就不脱光了在尉迟卿面前露丑了吧。”
他这话说的，倒是八分真两分假。
八分真是因为尉迟真金身材确实好，他身形修长，虽是长年习武，但武器是剑，招式讲求灵动迅速而不在蛮力，所以并非是虎背熊腰之态。然而也正因如此，才练的这般匀称柔韧的身体，猿臂蜂腰，肌肉紧实。
而这两分假嘛……
事情还要从昨夜说起。
昨夜沙陀忠和狄仁杰暗搓搓的凑在大理寺的柴房里，沙陀忠握着狄仁杰的手，表情凝重严肃：“兄弟，这次的结果我做了两种假设，第一，尉迟大人救了你，一切顺利；第二，尉迟大人手滑没抓住你，然后你沉底儿了。”
狄仁杰用手握了握那两条用麻布缝起的可以围在腰间的沙袋，道：“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尉迟和我一起……”
沙陀忠面无表情的呵呵了一声：“脑洞开大了吧，殉情这种戏码怎么会出现在这种文风的文章里。”
狄仁杰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在腰上系了两条沙袋，以便一撒手迅速沉底，好让尉迟把他揽上去。
周迁悄悄的站在树后面，看着河中两人，痛苦的抱住了头。
他说邝照，我这辈子第一次恨我自己怎么就生在江南。
邝照说江南好啊，江南水多，所以你水性好，不用和狄仁杰一样这么大了还在湖里扑腾扑腾的折腾。
周迁说邝照，我想让大人教我学游泳。
邝照说你别闹了，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大唐全运会，你比尉迟大人游的还快。
周迁说：“我记得，后来大人哈哈哈哈笑着和我说他不生气，一代更比一代强，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他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呢，然后让我在院子里蹲了两个时辰马步叫我锻炼身体切莫倦怠好好发展更上一层楼为大理寺增光，添彩！我都没想到大人居然还会说这么多词儿！”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狄仁杰双手撑着岸边石阶，尉迟真金浮在他身后托着他的腰教他打水和换气。尉迟真金那一头赤色的发丝上沾了水珠，在阳光下看的狄仁杰直接恍了眼。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狄仁杰发誓这绝对是个意外。
那石阶长期泡在水里生了青苔，实在光滑，他这一晃神便直接滑脱了手，一紧张双腿一蹬，竟是离岸边愈发的远了。他本想的是憋一口气再松手下沉，谁料到突然出了这种事，本能的张口想喘气，结果被沙袋坠的往下去，呛了一大口水。
缓缓下沉的时候狄仁杰突然想起一句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假设是失败之母。
那厢尉迟真金也是吃了一惊。他本是看狄仁杰打水打的还不错便松了手自己去一旁浮着，谁知道一转头狄仁杰人没了，只剩下水面的一串泡沫。来不及想怎么狄仁杰沉的这么快，尉迟真金沉下去抓人，只抓到毛茸茸的一些，以为是狄仁杰的发髻上的头发，便抓着往上提，一边向岸边游去，根本也没看后面狄仁杰什么情况。
于是树后面的周迁和邝照，就看见尉迟真金提着狄仁杰下巴那一撮胡须借着浮力将狄仁杰提上了岸，他俩都已经开始佩服那么一小撮尉迟大人是如何紧紧握在手里而且不打滑的。
狄仁杰觉得下巴上有点疼。
尉迟真金觉得握在手里的重量突然变的有点儿轻。
周迁和邝照吓的捂住了脸。
尉迟真金终于转过头去，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一小撮胡须，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狄仁杰，若有所思。
一直蹲在岸边的沙陀忠心里默默为狄仁杰点了根蜡，心想真是“惨”字拍在脸上揭都揭不下来。他走过去弯下身凑到狄仁杰耳边喃喃道：“还活着敲一。”
狄仁杰默默的竖起一根中指。
沙陀忠心领神会，虽然发生意外，但是计划还要进行。俗话说的好，坚持就是胜利，只要主义真，铁杵磨成针。于是他一掀衣摆，神色紧张的对尉迟真金道：“尉迟大人，狄大人他水呛的太多要不行啦！需要立刻有人为他渡气！您……您别看着我，我不行的，您也知道我这人容易紧张……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狄大人的性命就靠您了啊大人，您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狄仁杰在心里为沙陀忠竖起大拇指，沙陀忠也信心满满的看着尉迟真金，两个人同时在心里大喊着哈哈哈真是机智的我们。
但是还有句话俗话，叫万万没想到。
尉迟真金看着沙陀忠，又看了看地上“不行了”的狄仁杰，突然怒喝了一声“出来！”
沙陀忠愣愣看着从树后面走出来的完全不在计划内的两个人，绝望的蹲了下去。
万万没想到。
“胆子大了，竟还学着跟踪本座？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太嫩了。”尉迟真金眉头挑挑，“不过你们来的正好，去给那边的狄大人渡个气，将功补过吧。”
沙陀忠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
“大人……我俩……”
还没等周迁说完，只听那边“噗——”的一声，原本还不省人事的狄仁杰自己吐着水从地上坐了起来，边咳边喊：“不……不用麻烦了咳咳……你们看我这不是没事。”语毕还起来蹦跶了两下，证明自己呼吸顺畅。
沙陀忠绝望的呼出一口浊气。
万万没想到。
全盘皆输。
这夜难得的，换成了尉迟真金邀狄仁杰后院相见。
狄仁杰打着灯笼过去，就看到坐在石桌旁撑着下巴的尉迟真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和沙陀忠你的好主意？”
狄仁杰愣了愣：“尉迟卿早就知道了？”
尉迟真金道：“是在你沉下去的时候猜的，我抓着你，觉得太沉了。后来将你带上岸，你穿白色中衣而腹部一圈泛黄，就知道是沙子吸了水。”他说着又抬头看了看狄仁杰的脸，“若不是你系着沙袋，许是不会这样。但我亦有错，此事向你抱歉了。”
狄仁杰苦笑，他下巴上的胡子不完美了，就索性将嘴唇上的也剃了重新续起。他没了胡须，露出一张书生该有的清清俊俊的脸，一双眼睛温温润润，带着而立之年该有的稳重，在月光下竟也显得格外好看起来。
“那么说狄某这次，又是弄巧成拙，让尉迟卿看笑话了？”
尉迟真金侧侧头，倒是笑了，他赤色的长眉轻轻扬起，声音朗朗：“是啊，可是本座今日，不想打人。”他说着凑上前来，狄仁杰只觉得嘴唇一热，虽只须臾，但那真实的触感却如同掷入湖中的石子般，在狄仁杰心底荡起一圈久久长长的涟漪。
再回神时候，入眼的便只有尉迟真金映着月辉离去的身影，暗色长袍被夜风吹起浅浅的褶皱，像是儿时折过的朵朵纸花。
狄仁杰，字怀英，汉族，并州太原人，乾丰二年盛夏之夜，抚着自己尚留有大理寺卿尉迟真金味道的唇畔，觉得自己这辈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好像都学不会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