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light Jellyfish

Every teardrop is a waterfall.

 

《俗事》(洋岳/卖烧烤×捡破烂/凡俗故事)

岳本岳:

*卖烧烤×捡破烂


*接地气式凡俗故事


*平铺直叙狗血无理


*OOC是我的勿上升


*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大洋哥,老样子,来五个羊肉串一个烤韭菜,少辣啊。"薛升甲骑着个小黄车使劲一握闸,跐儿的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划出一道迹子,正正好好停在了李振洋的烧烤摊前头。


李振洋闻言应了句好,放下手中正在扇乎的大蒲扇去旁边冰柜里给人学生拿串。三伏天热得就像是在火里烤,闷得很,就像个蒸笼直烤得透不过气。他单就穿了一件大背心,领口和腋下开的老大,就这样浑身都汗湿汗湿地透成了地图。李振洋把串搁烧烤架子上,一手扇乎一手翻串,跟那学生闲聊,“今儿个放学晚了啊。” 


“语文老师又留我罚写,别提多烦人。”薛升甲瞅着李振洋利落地烤串,多嘴问句,“哥,那边腰子和串给谁的啊?”


现在这个点买串的除了他也没别人啊。


李振洋懒懒抬了一下眼皮,哼了一声,“反正不是你的。”


哦,薛升甲知道李振洋说话就这样,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就开始掏钱,在兜里倒腾了半天,咦了一嗓子,苦哈哈一张脸,"哥,我忘带钱了咋办啊——"


“你傻啊你,是不是傻。”李振洋嫌弃损了他两句,给串装了袋,“拿着吧。下次来给钱,涨价,我这收利息。”


薛生甲知道李振洋故意在逗他呢,于是连说了几句谢谢,把袋子挂车把上,骑车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大洋哥年纪不小,但看起来年纪也没那么大,至少不像门口卖小食品的张大爷一样满脸褶子。大洋哥从他在这儿上初中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儿卖烧烤还有应季的小吃,人虽然毒舌,但在薛升甲眼里是个好人,因为总让他们赊账,平时见面也打招呼,不像别的大叔一整就凶眉苦脸的只有招呼他们花钱买东西的时候才一脸谄笑。


"干嘛呢干嘛呢!骑车怎么不看着点路啊!不长眼睛的啊!"有车喇叭叭叭地按着响,把薛升甲慌地没握稳车把拐了好几个S型。骂个屁啊,你着急老子还着急回家呢,薛升甲小声骂着脚下几个使力蹬着自行车加速,一个没注意又差点撞上人。


这人他也眼熟。


他张嘴就说了句sorry结果被那人的说话声给盖住了。


“呦,小子注意点,没事儿吧。”这人说话很脆生,咬字很用力的样子,穿的衣服已经被洗得发黄了,裤子也不太合身——不过裤主人貌似不太拘于小节,裤脚自己踩来踩去踩开线也没大放在心上,像玩一样。他留了一中分发型,头发半长不短,脸上挂着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颗小虎牙,右手提了一满满当当的编织袋,腰间还挂了一个大铁钩子。


这年头捡破烂的也不像捡破烂的了啊,薛升甲骑着车一溜烟儿跑了,捡破烂不像捡破烂的,卖烧烤的也不像卖烧烤的啊——偏这俩人薛升甲一放学就总见到呆在一起,看着成双成对的。


啊,对了,他好像知道那腰子和串给谁留着的了。





要是岳明辉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一定会勾着唇笑眯眯地问,“那捡破烂的应该是什么样啊?”


没人规定捡破烂的不能是他这样的啊。


他提着编织袋慢悠悠挪到烧烤摊跟前,自觉端了盘子把架子上烤着的腰子和串捡出来,又搬了一塑料板凳坐下,“等我呐。”


“不然呢!你还知道回来,我还寻思着你又掉哪个垃圾堆里爬不出来了。”李振洋白了他一眼,踢踏着鞋绕到后头自家三轮宝马上翻了今天他留下的半桶凉水,浇到大毛巾上,拧得半湿不干扔给岳明辉,“擦脸擦身子,我不伺候你。”


“好啦好啦,急什么。”岳明辉好脾气笑笑,拿脚踹了踹地上那大袋子,“今天又是满载而归。”


“你先告诉我你没拿左手拎了一路,真要是不长记性还拿左手拎重物回家我弄死你。”李振洋开始叮铃咣当收拾烧烤架,“小弟太不够意思,先回了,说是去隔壁凡子家蹭饭。”


嗯哼,岳明辉嘴里塞的满满的,他吃东西就像一个小孩子,总是无意识地嘟着嘴唇嚼来嚼去, 偏生他自己意识不到,只管自己吃的香,也不管看他吃的人有多煎熬。


比如李振洋,哪哪都煎熬。


没有小弟帮忙收拾,李振洋也懒得把东西收拾得有多立整。他把烤架炭箱一股脑扔三轮车里,又看着岳明辉脚边那鼓鼓囊囊的大袋子犯了愁。


“瓶子你怎么没卖啊?太便宜了?”


“书本啊纸壳箱子啊价不错,一块四一公斤,我就都给卖了,正好最近临近放假,学生都开始扔本扔书了。”李振洋的是问瓶子,岳明辉就得先从书本答起,他自己觉得有条有理,别人就觉得他墨迹,“瓶子不行,我寻思攒两天再等等这个价。”


行吧,李振洋把一袋子塑料瓶子扔上三轮车,“那可就没你地方坐了。”


“怎么没有,今天我开宝马,你跟着跑吧。”


“能耐死你老岳!”李振洋一把把岳明辉拽到三轮车车座前头的横杠上,还小心地注意拽的不是他左手,“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坐着吧。”


他大长腿一跨就跨上了车座,蹬了车就跑,把岳明辉牢牢固在两臂之间。


爷们儿岳明辉哪儿受得了这么个侧身坐像个娇小姐的坐姿,奋力挣扎,可怎么也没拧过李振洋的胳膊。


“爷们儿哪能这么坐着!”


“横着坐硌裆!”


“……我非得坐杠上啊!我骑车你下去跑不行啊!”


“那你觉得可能吗老岳?”


“李振洋我欠你哒!”






薛升甲其实看的挺准,卖烧烤的和捡破烂的这俩不管像不像那就是两个总跟城管捉迷藏的底层小市民,看着成双成对的也对,因为原本就是一双,本来就是一对。


说起来李振洋单方面认识岳明辉已经快三年了。


平城这么个小县级市,左右也就四个区,都是些平凡小人物。李振洋是土生土长的平城小子,小时候喝着平城清河水,长大了唱着平城歌谣,磕磕绊绊也长成了一米八八的大小伙。小伙没上大学,他爸妈走得早,家里亲戚也靠不太住,高中毕了业就去做了烧烤小工。


岳明辉拖家带弟到平城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工,小小的烧烤摊也是勾心斗角的厉害,李振洋不愿意掺和进去,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就跟着师傅天天串串人多的时候一个人顶三个人用的混日子,混着混着就碰到岳明辉了。


李振洋性子懒,一般的人和事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捡破烂的常见,年纪轻轻长得又好的捡破烂的李振洋却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就莫名其妙慢慢上了心,他又想着岳明辉那左胳膊的纹身,觉得这人一定很有故事。


他最开始不知道岳明辉的名字。


后来岳明辉来烧烤摊收木签子收得多了,他偶尔听到老板叫他——阿辉。


烧烤摊一天下来的签子在桶里能插成山,每次阿辉来都是弯着腰把那些油脂麻花的串签子从桶里一把一把地抓出来再装进一个看起来能装进他一个人那么大的编织袋,末了还会笑着跟老板讨点水认认真真把手洗干净。


他笑起来不是陪笑也不是谄笑,而是坦荡荡的笑,并不因为是一个捡破烂的有求于人而显得卑微。


他也知道阿辉有个弟,有时候那个弟弟会在周末背着书包陪他一起拎袋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一个捡破烂的呢,他烤着串,远远地又看到阿辉拖着编织袋过来了。


“今天没签子。”李振洋抢着开口。


岳明辉倒是挺惊讶这小哥先跟他说话。小哥他也眼熟,总带个鸭舌帽,挺酷的。他揉揉自己左胳膊,这几天平城阴得很,要下雨的样子,他旧伤又开始酸疼。


“真没有啊。”岳明辉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嘴,没有就算了,今天早点回家看着小弟写会儿作业吧。


然后呢?“真没有啊”之后就没了?


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李振洋拦住他,“这个给你。”他递过去一根羊肉串,“明天你记得也来。”


嗯哼?什么意思?


李振洋见他不接,不耐烦举着直接往岳明辉嘴里送,“送你的!明天那桶签子我给你留住了。”


木签子生意看起来最近热得很,老板已经把签子卖给了另外一波儿人。


岳明辉还觉得很莫名其妙,只能道了谢,拽着大袋子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


“你到底叫什么名啊?”


“嗯,岳明辉。”






就这么着算是慢慢熟识了。


平城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学校也就那么几所,说起来平城当地人随便提溜出来几个都可能是校友的关系。所以巧合又不算巧合的是,李振洋隔壁家的卜凡凡和李英超在一个初中,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卜凡凡经常带着李英超来光顾烧烤摊。


一来二去,李振洋也就知道了点岳明辉家情况。


李英超不是岳明辉亲弟,但比亲弟还亲。别的不说,他俩两个人就是一个家,岳明辉就算是李英超的监护人。之前他俩爸妈出车祸留了一屁股债给哥俩儿,导致亲戚们都不愿意收留他们——毕竟收留了他们就是收了一屁股债,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傻子,再之后就是高利贷债主找人砸了他们的房子,又带人揍了哥俩一顿。


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尽数给了岳明辉,因为他直接护在了李英超身上——说到这儿,李英超又红了眼眶。


“我哥左胳膊里有两枚钢钉,就是那时候去医院弄的。”李英超继续说,“纹身也是那时候做的,因为胳膊手术做的太多留了疤。 ”


“小崽子又乱说什么呢。”岳明辉这时候上来了,“最近我家小弟给你添麻烦了哈,这个给你的。”


李振洋指着他手里捧着的一盆绿藤,“给我的?”


岳明辉有点不好意思,“我家破烂东西多,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能白吃白喝你呀,喏,我一直养了一盆绿藤,送你。”


这是李振洋收到的来自岳明辉的第一份礼物。


他把这盆绿藤摆在自己的床头,每天都要看上一会儿,心里那点小小的心思也像绕着杆子爬的藤,不住地爬不住地缠绕,又好像带刺,隐戳戳地刺得他心尖儿疼。


没等他把这根刺拔出来,就出事了。


那天他下工回家,隐约觉得有事,因为今天岳明辉没来收串签子,连李英超都没来。


他给自己泡了一桶泡面,水才倒了一半,卜凡凡就连呵哧带喘地敲了他家的门。


“洋哥!老岳和小超被堵了!”


李振洋连楞都没楞,推翻了泡面桶,抓了墙上的剑就冲出去了。


那个高利贷债主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岳明辉和李英超家里没有主事的大人,找来了开始得寸进尺。


岳明辉护着李英超,饶是他脾气再好也忍不得了。


他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腰,那里长年塞着一把折叠刀。


“小弟,闭眼,别看。”


“哥……”李英超紧张地看着岳明辉,他有点知道岳明辉要做什么,拽住了他哥的胳膊。


“乖,不用怕。”岳明辉低声哄着,“床底下铁盒里有咱们的全部积蓄,你记住了。”


他攥住了刀柄,左胳膊的纹身一阵阵发烫。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有人突然从斜刺举着把长剑冲过来。


李振洋一战成名。


拿着把桃木剑把三个人揍得脑袋开花。


拿着把桃木剑进了局子拘留了三天才放出来。


他被放出来那天平城的阳光很好,洒在脑袋顶,肩膀上,很暖。


岳明辉带着李英超在局子门口等他。


李振洋左手拎着剑右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觉得现在形象不太好。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谢谢你。”岳明辉先说。


“只谢可不行。”李振洋把桃木剑扛上肩头,“你送我那盆绿藤我养不好,带着小弟住过来吧。”


“住过来,以后你捡完破烂过来找我我请你吃烧烤,吃到你老那种。”


“平城地方不大,我们给自己一个家。”





这是李振洋收到的第二份来自岳明辉的礼物,他把他自己拖家带弟扔到了李振洋五十平的家。





那些都是早八百多年之前的事儿了。


后来李振洋自己在卜凡凡和李英超学校附近自立门户开了一个烧烤摊。


后来岳明辉把以前自己床底下现在是他和李振洋的床底下的铁盒翻出来去给李振洋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


后来岳明辉一天捡完破烂之后总能吃到李振洋给他烤的腰子和串。


最常见的情景就是李振洋骑着宝马载着岳明辉哼着歌回家。


好比现在——岳明辉“不情不愿”坐在横杠上,李振洋控着把手有时候故意转个S型的弯。


他一直哼唱着:


“很多人来了又走,都不足挂齿,只有你不同,不必修饰……”






凡尘俗事万千,平城万家灯火,总有一盏小小的灯光属于他俩,虽然不算太亮,但至少,那是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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